"求你从高处伸手救拔我" -诗篇144:7
"祂领我到宽阔之处;祂救拔我,因祂喜悦我。" -诗篇18:19
树叶交错产生了透光的罗纹,顺着行进车辆的窗上,若隐若现。我喜欢躺在后座,看着如梵谷般的罗纹光影,在我眼里盈动。凌晨五点钟,新店山区传来阵阵吱吱蝉鸣,还有高昂颂歌的鸡啼,父亲提着一袋海蓝色的包包,里面装满了钓具,牵着睡眼惺忪却不顾言他从床上跃起的我,开着车去大崎脚河池钓鱼。
经过蜿蜒曲折的山路,可以找到隐藏的河池,这是父亲发现的桃花源。河畔已有稀落钓客物色绝佳钓点,而当我在等待父亲准备混调鱼饲料时,望着几处鱼儿跃出水面兴起的涟漪,用手触着波缘,感受鱼儿们的雀跃。
钓鱼是一门等待与耐力的学问。绑饵简单,甩杆可以随意,但出杆后的力道如果没有拿捏,鱼饵在在半空就会因用力过度给甩掉。「完美的拋物线。」每每甩杆时,父亲在旁频频称许,让我的下巴得意地上扬四十五度角。父亲甩杆时,脸上总是有种奔放不羁的神情,钓杆像是他的第三只手,他不费余力,轻轻挥杆时,钓线优雅从容地在空中翱翔、飞驰,而当鱼饵落在水中时,又像一枚朝露花瓣着地,无声无迹。父亲是钓鱼界的侠客。
说到等待,我的双脚沈不住气便开始踱步微躁。要知道,挥杆后钓客的注意力,必须完全凝聚在那载浮载沈的浮标上。你不能够悠闲地与其他钓客聊天,因为这样会吓跑鱼群;你不能够中途离手,这样鱼饵在你空缺的时候早就给鱼儿吃个精光。等鱼上钩后,迅雷不及掩耳般,抽起钓杆后,这就是白鲸记,在茫茫的未知大海中寻找那一团隐藏于白雾后的真相;又像老人与海,这里,只有你与鱼之间的决斗,生死一瞬间,近在咫尺。这些都是父亲教我的秘诀。
我们曾经为了挑战河池的鱼王,扯断了好几枝钓杆。父亲总是说,值得一战,胜不骄败不馁。我曾经在钓起鱼后,正要拾起拆钩时,一只老鹰扑面临下,一爪抢走了我奋斗多时的战利品。父亲说,飞鹰是天上的星星,遥不可及,鱼在他手上,事已成定局,因摘星比登天还难。
那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,可我时常忆起与父亲之间的钓鱼趣事。
近几年,父亲在北京经商屡屡碰壁,老板待人不善,使父亲英雄无用武之地。这个不行,那个又扑空,许多事情不成,让人举步艰难,而往往,我们只有唯诺退让。失落的感觉,像一颗燃烧殆尽的陨石,掉落在冰霜雪地,砰的一响,什么都没有了。
最近,我常常梦到父亲的身影,可他总是低着头,像垂落的稻穗,发丝遂散。许许多多的不如意,压在他背上,让他变得如此渺小。曾经,我们一同于凌晨在大崎脚河畔钓鱼时,父亲挥杆的英姿,帅气闪动的瞬间,依稀犹存。人在失意时,偏偏只有最爱他的人,记得他辉煌的往历,而不会唾弃、排挤、鄙视他。
我常常,如是希冀,如果有主耶稣的『鱼勾』,可以勾住父亲,把他从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拉上来,让他知道,我们虽在地上看似一无所有,但是,我们却有光,我们却有能,我们,是全天下最富足的人,因为我们有神有主,我们便拥有万有。
爸爸,你不是那颗繁华尽谢、消耗殆尽的陨石,你知道吗?我们是展翅高飞的老鹰,我们,是属于神荣耀的,璀璨夺目的一颗星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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