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来自一个保守、没有什么社交活动的家庭,从小陆续由外婆、阿姨、奶奶照顾,直到上小学才和爸妈一起住。爸爸在小学教书,爱看球赛;妈妈在合作金库上班,爱看书报。家中排行老大,还有六个妹妹和一个弟弟。学龄前是个很快乐的孩子,和爸妈住后,因为没基础,与家人互动极差,和爸爸几乎不讲话,和妈妈常有争执,和弟妹也少有彼此需要的感觉。
小学四年级时,班上有一位男生常常跟我讲话,他说我好像男生,常跟我分析世界局势,分享他的家人和朋友,说他会在阴暗的角落偷看漫画等等。当时我不敢看老师没有建议的课外书,怕会变坏,但听他讲话觉得很开心。升上小五后,我们竟不约而同地不再交谈,也从不知对方心里在想什么?
虽是老大,但一直比同年龄的人晚熟,常常梦想能有个哥哥或姊姊该多好。个人生活很容易一成不变,但在团体中又希望能与众不同;为人处事没有弹性,厌恶不守规矩的人。大一时常邀一位行动不便的同学来聚会,每次走到校门口时,总要求他走天桥,不能穿越马路,一点也不能体谅他的不方便。现在想起来,真是难为他了。
我还喜欢逻辑思考,不喜欢计算,也不喜欢背书,有理论而无实际。记得从小上学的途中就常望着天空,想想我和这宇宙到底会有甚么关系?我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是甚么?是否真有一位造物主?羡慕艺术家的超然,而纳闷为何人对名利、财富的汲汲营营。常挣扎于理想和现实之间。
圣经传道书说:「神造万物,各按其时成为美好,又将永远安置在世人心里。虽是这样,人并不能参透神从始至终的作为。」在我们的人生中有许多的疑问,需要解答;遇到瓶颈时,需要找出路;觉得干渴时,需要找活水。而神将一个追寻永远的意念安置在世人心里,使我们深处有一种渴望,不是财富能满足,不是名利能满足,也不是学问能满足,而是直到我们寻见祂,才得到真正的满足。主耶稣在约翰福音书里曾说:人若渴了,可以到我这里来喝。曾经以为耶稣只是西洋人的神,直到高三那年,遇见了祂,才知道祂不只是万有的创造者,更是可寻找、可喝、可尝、可享受、可经历的一位。
那一年要参加大学联考,压力很大,求好心切,得失心又重,夜里常常没有安息。同学邀我参加聚会,索性答应了。记得当天作见证的是一位台大数学系毕业的姊妹,已忘了她说甚么,想起来的是她的迫切和笃定,现场一鼓温馨的空气,叫人非常感动,会后一位姊妹陪我看了一份福音单张并带着我祷告,让我知道接受主后,我们的心可以得稳固,不必再流荡。之后便常常和他们一起聚会,最受吸引的是涌流在弟兄姊妹之间的爱,是我未曾尝过的。虽然那时的我要相信祂的死而复活好像很难,但仍然祷告:
主阿,你若是真神,求你向我显现,响应我的祷告。
果然祂垂听了我的每一个祷告。祂是那伟大的我是,我们需要甚么,祂就是甚么。感谢主,祂给我一个寻求的心,到祂这里来,祂要作我的活水,解我的干渴。
那个原本被动、忧郁、悲观、没有弹性、不喜欢人群(甚至不喜欢小孩)、不相信婚姻(曾经想当修女)、执着于理想而挣扎于现实的人,喝了这活水,有了奇妙的改变。有一种能力从我里面出来,叫我能爱我的家人,能不再那么容易生气,能对周围的人事物存着盼望。
联考前,我单纯的把自己奉献给主,愿我的读书和前途都能为主所用,求祂为我豫备合适的学校和科系。上了大学遇到一班清心爱主的弟兄姊妹,服事者问我将来想作甚么?我说:要服事主。我并不知能为主作甚么?只想回应主的爱。
然而事与愿违,在课业与聚会之间,我不知如何平衡。我念的是纯数,定理证明的每一句话都得用力想,时间常常不够用。学期结束时,有两科不及格,微积分只有六十分。妈妈非常不谅解,她知道我数学一向很好,不该有这种表现。我也不知如何解释,心想若因为课业不能好好聚会,不如不聚会,免得被归类为不冷不热的基督徒,就这样我不告而别,离开了弟兄姊妹。
经过了一个沉闷的暑假,开学的第一天,上高等微绩分课时,望着黑板,说服自己,这是我曾经看作粪土的,我要把它当作我人生的目标,我刻意麻醉自己,不再留恋关于主的事。因着专心读书,成绩越来越好,也似乎找到自我肯定的方向,但生活实际上只能用行尸走肉、浑浑噩噩来形容,因为我离开了神为人所豫备的生命树、生命水的河。弟兄姊妹常来找我,但我总是硬着心。会去看电影、逛画廊、听演讲,但只能解一时的干渴,因为主说:凡喝这水的,还要再渴;人若喝我所赐的水,就永远不渴。我们会再渴是因喝了这世上的水。
虽因在校成绩优异,赢得师长们的肯定,毕业后留在学校当助教,但妈妈得癌症,为了还在求学的孩子们,没有好好治疗,一直是我深处的阴影。后来和那位小学四年级就认识的同学交往,并计划出国深造,早已忘记起初的奉献_读书要为着主。
那段流浪的日子,历经许多波折,爸爸待业,妈妈和外婆相继病逝,妹妹婚姻出了状况。我知道是主藉环境向我说话,要我归回羊群,但我已无力回转向主。到美国一年后顺利直攻博士,找到一位名教授,他很幽默,但不随便收学生。好不容易学了一点东西,有了论文题目,却在最后关键出了问题,教授很不得已的告诉我,要改题目。这下,我慌了,我焦虑了,投注了这么多的青春岁月,若是没有拿到学位,如何向父老们交待,弟妹们所引颈期盼的将转眼成空。在不知所措时,深处有微声轻轻诉:祂是主!
是阿,这次我真知道祂是主,年幼时的奉献,那起初的爱,祂都记得。祂要我从甚么地方跌倒,就从甚么地方再站起来,祂要补还我们被蝗虫吃掉的日子。十五年前,我不懂得在繁重的课业上倚靠主,而今因祂不肯放过的爱再次临及我,要我在写论文的过程中经历祂是主,经历祂作我课业与聚会的平衡。
99年921前夕,我走在纽约的中央车站,作了这一生第二次重大的决定:回神的家,过召会生活。感谢主,祂是活神不误事,我很快的换了题目,再次饮于祂这生命的活泉。一年后完成学业,回国与分开四年的先生学习建立家,建立一个合神心意的家。
感谢主,一人得救,全家蒙恩,救恩是以家为单位,原本只有二妹在北投过召会生活,如今我们一个个回家,也一个个搬来北投,为着饮于这生命的活泉。原本不喜欢小孩的我,有了一个活泼快乐的儿子。害怕被打扰的另一半,也周周家打开九年了。这个家,因着弟兄姊妹,福音朋友以及青年学生们带来的恩典得着坚固。主还要扩大我们的度量,在家庭、职场、召会中,经历祂作我们真正的平衡,享受祂作永不干涸的活泉。
感谢主,回到台湾过召会生活已十四年了,我们能见证诗篇所说:
以别神代替耶和华的,他们的愁苦必加增;
耶和华是我的产业,是我杯中的分;我所得的分你为我持守。
用绳量给我的地界,坐落在佳美之处;我的产业实在美好。
朋友们,愿你也得着那上好!
图片来源:http://cloud-room.deviantart.com/art/run-away-too-far-away-9263285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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