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片结束,有些冗长的后续解说字句也从银幕逐渐消失,影院的灯光尚未亮起,几乎满座的观众无人起立;安静中,忽然爆出一阵掌声。
那是圣诞节隔天,我们全家去看前一天刚上映的《永不屈服》—一个二次大战军人的真实英勇故事。
(图片:摘自电影画面,环球影片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u5DN8VOgyuU)
人们拍掌,也许因着爱国心,或是曾经参战,更多人是感动于主角的不屈不挠,坚持不懈。
大约四年前,我在标竿杂志(Guideposts)读到一篇文章:饶恕的力量(The Power of Forgiveness)。那是一本新书的作者Laura Hillenbrand写她如何认识书中的主角,被他的真实事迹感动,决心将之辑录下来。
那就是2010年出版的畅销书Unbroken---A World War II Story of Survival, Resilience, and Redemption (永不屈服- 一个二次大战幸存﹑坚忍和救赎的故事)
我从图书馆借来读,从书后有633个批注,就知道作者花了很多心思去收集相关资料。
这不只是一个大战英雄的传奇,或是战争历史叙述,更是一个人蒙神救赎而活出爱的见证故事。
电影是聚焦于主角Louie Zamperini(路易詹帕里尼)在二次大战时投身空军,一次飞航失事,在太平洋上漂流47天,而后被日军俘虏,在战俘营被残酷虐待两年多,间中穿插他的童年和少年故事。
电影演到战争结束,路易以英雄身份回到美国。
影片的结束,并非路易真实人生的结束。回到梦寐以求的家园,结婚,却是一个生命往下坠的转折点。
「战争创伤症候群」困扰着他,被霸凌殴打的梦魇几乎夜夜出现。他以酗酒来痲痹情绪的紧张﹑焦虑和强烈的憎恨-特别是对俘虏营一个日本军曹渡边睦裕。
「大鸟」是战俘给渡边军曹的绰号,因为他像飞鸟那样,到处监听他们的谈话,并且以变态性的凶暴手法折磨﹑侮辱﹑惩治他们。
战时,路易的身体被俘虏营圈圚,被大鸟羞辱凌虐;战后,路易的心灵却被恼恨苦毒囹圄﹑腐蚀。
最可怕的是挥之不去的羞惭感(the sense of shame),是大鸟对他屡次殴打﹑咒骂而留下的烙印。
他处心积虑要回到日本,找到渡边,把对方扼死,唯有如此才能挽回自尊。
大鸟在战俘营企图打压路易顽强的生命韧性,路易咬紧牙关,坚持不让对方得逞。可是,战后数年,他依然活在大鸟狰狞的阴影下,比之前更不自由,更痛苦。
不断失控的怒气使得他的婚姻濒临破裂,妻子带着初生不久的女儿离去。再一次回来,只是要办妥离婚手续。
又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点临到。
1949年十月中,路易的妻子被邻居邀请去参加一个布道会,回来后心意转变,不谈离婚,却要他也去听一个名叫葛里翰的人讲道;路易拒绝了。
葛里翰在洛杉矶的布道会是九月中开始,本来预定一个月就结束。起初来听道的人并不踊跃,到了十月中却出现突破,大批的人潮涌入帐篷,还有许多人站在街道上聆听。布道大会决定延续!
几次拒绝,想等葛里翰离开就没事的路易再也拗不过妻子的恳请,不情愿的去了。
路易有点吃惊布道会的传道人那么年轻,才31岁,但是他对罪恶的斥责,和神要施恩给罪人的信息令路易愤慨。
「我是一个好人﹗」即使有点心虚,他还是在心里抗辩着。在葛里翰呼召人们前去接受神的救恩时,他愤然离去。
那个晚上,大鸟像魔鬼一样,又一次来到梦里折磨他。
次日是礼拜天,他的妻子恳求他再去布道会,争论了几个小时,路易最后答应了;但有一个条件:当葛里翰呼召人的时候,他就要离开。
那天的信息是:好人受苦时,神是否缄默?
葛里翰要大家看着夜晚的星空,思想神浩瀚伟大的作为。
路易想起在汪洋大海上漂泊时,有个夜晚,他震慑于清朗的星空和平静的洋海,感受到难以言宣的宁静和感谢。
然而,当葛里翰要人承认自己远离神,回返接受耶稣基督的救赎恩典时,路易还是按耐不住,起身离座。
到了走道,路易忽然剎住脚步:周围的人好像不存在了,有个他已经忘记的画面骤然浮现脑海。
他和两个同伴漂浮在救生筏上,烈日炙烤着他们,鲨鱼遶游,等候要吞吃他们。他的嘴唇因干渴而肿胀,但是他吐出一个求告:如果你拯救我,我余生要服事你!
那是一个「交换性质」的祷告,但恩慈的神还是垂听了。47天艰险的漂流,两年半毫无人道的战俘生涯,如今他还活着。
他也想起多次的祷告:在海上恳求降雨,大雨倾盆而下,哀求有力量支撑,不被大鸟击垮!莫名的力量每天扶持着他,即使最后因连日严重腹泻几乎虚脱,他还是熬了过来......
他以为无用的自己已经被天父弃绝,其实是他拒绝父神的爱。
路易转了方向,跟着人群朝布道台前走去。那天晚上他回到家里,把橱柜里所有的酒清空。
第二天一早,他心朗气清的醒来。五年来第一次,大鸟没有出现在他的梦中,他不会再来了﹗
路易找出家里尘封的圣经,到附近一个公园的树下,翻开阅读。
他心灵有深沉的平安,知道自己不是大鸟口中的无价值残破无用的废物,无羞耻的苟活者。他是天父宝贵的孩子,是在爱里被创造,活着是有美好的目的。
被神的爱充满,他的恼恨无助恐惧自惭,像阳光下的雾气消散ㄝ路易知道自己成为一个新造的人。
他振作起来,开始到各地分享自己的故事和信仰。
(路易(左)和葛里翰合影。葛里翰鼓励他到各处,分享蒙受救恩和励志的信息)
1950年,路易攒足够的钱,得以实现从战后怀着的一个梦想-回到日本,面对那些曾经折磨过他的俘虏营守卫们。
只是,这时他的心志不是报仇,而是求证:过去一年,他已经决心饶恕那些严重伤害他的人,如果再见到他们,他心灵的平安是否还屹立不摇?
那些守卫,那时已变成囚犯。在东京的巢鸭监狱,看着那些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孔,路易跟他们诉说自己在耶稣基督里得到的新生命;自由,是没有任何囹圄可以拘锁的。
(照片取自Unbroken一书,右边是路易,1950年十月在巢鸭监狱门口)
他没看到大鸟,有人跟他说大鸟可能自杀死了。路易心里一阵悸动,不是释怀,而是强烈的怜悯-因为对方已无法领受救赎的恩典-路易惊异自己那瞬间的反应,同时知道,透过饶恕,爱胜过恨,他的生命逐日显出神儿女的形象。
此后,路易开始为一些出入感化院的青少年举办得胜育乐营(Victory Camps),透过体能挑战活动,和营火旁的励志信息,帮助他们建立自信和生活目标。
多年后,路易的另一个梦想得以实现,和他1936年的一个心愿接轨。那年,他参加在德国柏林的奥运赛跑项目,一心希望下次的东京奥运,他可以跑出创记录的成绩。
然而战争,驱使他以俘虏身份去到东京,不是奥运的短跑健将。
1998年,冬季奥运在日本长野举行。81岁的路易受邀成为执火炬的跑者之一,要跑经以前俘虏营所在地的直江津(Naoetsu)。
两年前,路易得知大鸟没有死。在1952年美国大赦日本战犯之后,匿藏7年的他回到家乡,从事保险业,生意腾达。
大鸟不认为自己做错甚么,他辩称不知道日内瓦协议不得虐待战俘,他归咎战争使人违逆人性,却不肯承认自己本来就存有恶性。
路易去到日本,带着给大鸟的信﹕里面有这样的字句:
The post-war nightmares caused my life to crumble, but thanks to a confrontation with God through the evangelist Billy Graham, I committed my life to Christ. Love replaced the hate I had for you. Christ said, “Forgive your enemies and pray for them.”….I also forgave you and now would hope that you would also become a Christian.(战后的梦魇使我身心崩溃,感谢神,透过布道家葛里翰,我得以遇见祂。我已将生命献给基督,爱取代我对你的恨。基督说过:「要饶恕你的仇敌,为他们祷告。」......我已原谅你,希望你也能够成为基督徒。)
大鸟不肯见他。路易托人把信转交。
1998年一月22日,皑皑白雪覆盖直江津的大地。
曾经在俘虏营旁的钢铁厂,与战俘们一起工作的村民们和他们的子女孙子女,列队夹道,欢呼、挥手、拍掌、摄影。
路易微笑着,执着火炬慢慢跑着。他,是一个带着明光的和平使者,跑着他的生命道路,彰显耶稣基督拯救的爱,宣扬人要与神,与人和好的佳美信息。
PS:2014年七月2日,曾经在1943年被宣告失踪死亡的路易,以97岁高龄过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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