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生长在一个新式的台湾人家庭,父、母亲受过日本教育,喜欢唱歌、跳舞尤其日本料理与电影。父亲当完日本兵,自南洋退役归国后,1945年在基隆与母亲结识即结婚,并且在基隆开设「三丰旗帜印染厂」。接着我们三个孩子相继出生,他们白手起家遇到好时机,每天赚的钱多到没时间数,只好先用床单把它包起来,十二年间他们已在基隆最热闹的市区拥有两栋四层楼。
在幸福富裕的家庭中长大,我从小学芭蕾舞,学业成绩好,也就志气高大,自认为将来自己应该是留学美国的学人,或是做大事业的商人。真是天有不测风云,在我初中毕业的那年,父亲由于投资煤矿、游览公司与炼油厂皆失败,转眼之间浩大的家产就变成一无所有,只好举家迁回板桥老家,三餐陷入无以为继的生活。此时正是1964年的年底,父亲42岁、母亲39岁,他们的人生有了全然不同的转变。财富、聪明、学问原是我们人生的倚靠,顿时失去时人生就陷入绝境。就如诗歌441首说:「闪耀财富,与祢相比,不过虚空玩具,何况其他人之所依,岂不更将人愚。」以往过年家里总是门庭若市,车水马龙,如今冷清清,年节气氛完全不见,只有来讨债-最亲近的亲友。难得父亲有一位基隆的同行,送我们一条大鱼成为我们过年唯一的祭品,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到世态炎凉的现实。
相信在座的朋友与弟兄姐妹们都与我有相同的经验,生命的意义不就是追求财富、聪明、学问、幸福吗?但是「天地虽大,我心虽小,大者难使小者足」。我的父亲少年得志,自认可以操控一切,虽然有还想要更富有,浮滥投资只因听信好朋友的谗言而事业失败,差点一蹶不起。
1965年元旦,我父亲很没落地走在台北后火车站前,有个声音从后头说:「江先生!今天主耶稣不会放你走。」他就是陈古弟兄,是我父亲在基隆商界的结拜弟兄,陈古弟兄因为信耶稣而脱离世俗的商业结盟,全家迁居台北。他曾耳闻父亲经商失败,今日相遇一定不可放过传福音的机会。父亲想起旧时,对基督徒和福音的轻蔑和侮辱有点不好意思,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他家。为了试一试这位基督灵不灵验,就随他开口祷告,因为「人的尽头就是神的起头」。这一祷告里面就不再忧愁,且充满平安和喜乐,他回家很不好意思地告诉母亲这件事,母亲很好奇的要他带我们一起去教会。陈古弟兄马上联络板桥会所、台北四会所与一会所负责日语聚会的刘恩耐姐妹,向我们一家五口传福音、作见证,一年之内我们全家得救。
福音经由父亲带回家中,家道中落的阴霾从此一扫而空,我初中毕业后由于经济的问题无法升学,一方面在家中帮忙家务,还到远东制衣厂当作业员,每个月赚三百元,扣掉便当钱就所剩无几,每天下班出厂还要被搜身,我认为这是一种人格的贱卖与浪费生命的工作。因此在家境渐渐好转后,我就跟主说我要回到学校继续读书。想到我自幼习舞,有五专可以读就心满意足了。准备半年以第七名考进文化学院舞蹈科。这次的读书机会我非常珍惜,虽然不觉得学舞蹈会有好的前途,更重要的是所学的技艺能否被主所用;但是由于在学校有极丰沛的教会生活,与主耶稣所赐的智慧,大小姐脾气早已消弭殆尽,加上成绩总是名列前茅,所以毕业时留校担任助教。很感谢主!神在每一个祂拣选的儿女身上,都有祂的制作,我原是一个生长在传统佛教背景的家庭,我们全家对于「基督教」是极度排斥的,但是主耶稣却在我还是罪人的时候,就为我舍命拯救我,如今祂拣选预备我成为可服事人的马大,与可服事神的马利亚,从失学四年的经历我学会做菜、做事与体贴人,更重要的是我心尊主为大,渴慕祂的自己与祂的话语。
这样的生活历程是让一个女工变成教授的秘诀,就是基督那永活的生命住在我里面,让我的生命有极大的改变。在制衣厂工作每天只负责烫衬衫的衬垫,唯一的手艺就是拿着熨斗准确的烫边,这种工作乏善可陈,只常留下双手的烫伤。唯一值得一提的,是我带了一位同事得救,她成家后,丈夫与三个孩子也都得救了。我当时曾经为了她不听劝,选择一位大她二十五岁的先生而颇有挫败感,就如以赛亚书五十五8「耶和华说:我的意念并非你们的意念,你们的道路并非我的道路。」我自认为好的,理所当然的,主却有祂不同的带领。信主之后我操练不在坚持己见,凡事临到,我的SOP是祷告,赞美、祈求、等候、顺服,最重要的是学习以基督的心为心,对待学生、同事与所有接触的人,常常求他引导我走正路。我当助教的时候,受到主任的器重,她所有公私的事务我都要帮忙做,从意大利回来,负责华冈芭蕾舞团,要编舞、跳舞、教舞,还要负责行政工作;虽然尽心尽力却常招惹同事的忌妒,学校的工作几乎无法做下去。再度留学归来后,就知道:凡事要谦让宜人,工作可以多做一点,但名利要分享给大家,最重要的是里面的生命改变了我的价值观与想法。
有一次我申请一部麦金塔计算机,我们主任将新计算机留给学生用,以中古的计算机给我用。年轻的时候我一定会敢怒不敢言,或据理力争。但是信主多年后,看到学校给我的PC计算机、麦金塔计算机、手提电脑和iPad Air矗立在书桌上,我非常满足毫无怨言,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怎么变了。近十年来由于少子化的关系,教育部与学校的评鉴压力排山倒海而来,舞蹈教师要作研究、发表论文、主持研讨会、升等教授,真是需要有脱胎换骨的奋斗与努力,但是我靠着主赐给我的智慧与能力凡事都能,如今我已从女工变成教授,还在各个公部门担任要职,包括:台湾舞蹈研究学会的理事长,文化部演艺扶植团队舞蹈组的评审团主席,教育部十二年表演艺术课纲的编撰者,国家戏剧院与双北市文化部门舞蹈组的评议委员…...。我从来不善营钻、巴结、虚伪与结党营私。只在基督里存着无愧的良心,尽心尽力地做事,但绝对不作非法卖命的事,因为在我十五岁信主时,我主基督已用宝血将我的命赎回,只有祂才值得我献上我命与我爱,侍祂爱祂到万代。如果你问我一个女工变成教授的秘诀就这么简单吗?是的,「因为认识神就是智慧的开端!你应趁年幼衰败的日子尚未来到…当记念造你的主…不要等到银炼折断,金罐破裂,瓶子在水泉旁破碎,尘土仍归于地,气息仍归于赐气息的神…」才惊觉没有神的生命与祝福,因为世人所追求的事都是虚空的虚空。
见证人 江映碧 重撰于2015年5月30日
(原题〈一个女工怎么变成教授〉,2015年5月30日于台北市召会36会所福音聚会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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