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二时,我被发现罹患骨癌。医生诊断我的五年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十,且须马上截肢,免得癌细胞扩散。这对我和家人犹如晴天霹雳。父母亲心急如焚,跑遍全台各地大小庙宇,求神问卜,希望能治好我的病。然而,适得其反,我的病情更加严重。加上当时并无健保制度,庞大的医药费用,几乎使我们倾家荡产,而我也渐渐病入膏肓。
正当父母亲束手无策之际,一家基督教医院竟然愿意提供免费医疗。但条件是若未能治好我的病,我的遗体必须捐赠为医学研究用。父母亲在走投无路之际,只好答应医院的要求。于是,医生为我安排了截肢手术。虽然我的右腿被截掉,但希奇的是,我没有经过什么特别治疗,体力却慢慢恢复了。我的性命保住了;但整个人的外观却不再完整。
看着父母亲含辛茹苦地养育我们,我原本期许自己,长大后要多赚点钱,让他们过好日子。我立志成为一位空服员,既可环游世界,也有不错的收入。然而,这场重病使我的梦想完全破灭。个性坚强的我,并没有因此灰心丧志,继续用功读书,盼望朝法官之途迈进。但事与愿违,在我考大学那年,法令更改,限制残障人士担任法官。我虽然难过,却还是勇敢的接受事实,进入一般大学系所。
大学毕业后,面对就业问题,我再次遭受严重的挫折。当时的就业环境,非但没有照顾弱势者,还严格限制。私人公司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,政府机关也设下诸多限制。连退而求其次要到工厂作基层女工,也不被接纳。在现实环境残酷的冲击下,即便乐观如我,也被打倒了。
因着父亲不断的安慰、鼓励,我勉强自己重新振作。我告诉自己:「求人不如求己,要生存,就必须有一技之长。」在万般无奈之下,我决定学洋裁。在学习的过程中,我几乎是天天挣扎,不断地问自己:「为什么要如此辛苦?别人大学毕业,能顺利找到工作,我同样是大学毕业,为何得在求职路上备尝艰辛?」在煎熬中,完成了两年的课程,便决定自己当老板,开洋裁店。刚创业时,的确艰难。想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开市场,技术一定得比别人好。战战兢兢辛苦了一年多,客户渐渐多了起来。
在工作渐趋稳定之际,房东竟想把房子租给另一位出价更高的房客。那时,正值台湾经济起飞,房价开始飙涨,有房产的人只想卖房子,而不想出租。所以,要另行租屋,其实非常困难。几经波折,我决定自己买房子;只不过当时我手边只有几十万。父亲鼓励我先买,再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。不料,就在签约当天,父亲突然过世。
我强忍悲恸,办完父亲的丧事及房屋贷款事宜,已无力面对自己的将来。一想到相依为命的父亲走了,摆在我眼前的还有庞大的贷款,便觉前途茫茫。数个月之久,我天天以泪洗面,不知如何往前。最后只好以更大的工作量,来缓和丧亲之痛,并期待能如期偿还贷款。
后来,一位曾与我一同分租房子的室友信了耶稣。她很关心我的遭遇,联系附近的基督徒前来看我。虽然他们的看望和代祷很令我感动,但我心想:难道主会把我需要的钱,从天上倒下来给我吗?他们说「主会负你一切责任」,我实在信不来;我不努力那会有钱;光坐在家里祷告,是不可能有钱从天上掉下来给我的。后来,他们再来按门铃,我干脆不开门。有位长者以车布边为由来访,我虽然让她进门,但对于她的关心、问候,我总是硬着心,不领情。
过了一年多,另有一位姊妹来找我作衣服。每次她来,都会跟我说一段圣经故事。一次,她说到出埃及记里以色列人的光景:因着他们硬着心,不信靠神,以致在旷野里绕了四十年才到美地。她对我说:「你的人生经历了许多苦难,这中间曾有人向你传福音,但你没有接受。你只是一直凭自己奋斗、努力。其实,你只要简单地相信祂,接受祂作你的救主,祂就要引领你走人生的道路;你不必再苦巴巴地凭着自己的努力、计划、打算。快快接受祂吧,把你的重担卸给祂,你才有真正的安息。」
一路辛苦走来,此时,她的话点醒了我,好像开了我的心窍,摸着我的深处,叫我刚硬的心变得柔软。不错,我的确一直凭着自己努力奋斗,养活自己,应付贷款;但我外面越是劳苦,内心却越发加倍的不平与痛苦。我已经兜了这么大的一圈,难道还要这样劳苦担重担的走下去吗?
于是,我跟着这位姊妹到了会所,和他们一同唱诗、听信息;一种莫名的平安,竟然充满在我心间。去了几周后,我为自己这残破的人生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-我要受浸,成为基督徒。从水里上来时,我顿时强烈地感觉到:我自由了,我释放了!我非常喜乐,这是一种卸下重担后的轻松自在,以及里面满有安息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