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不起,我写不出来了!您教导我写作,我却写不出来对您的感觉、感激与感恩。
三十三年前,我认识您,那时您是中央日报主笔、文化大学中国文学史教授,因为住院检查,认识了我这个在医院实习的学生,而我对文学懵懂的梦想,非但没有冒犯了您,反而让您收我这个学生!那时您说,您有很多干女儿,可以多收我一个,我说不要做干女儿,我要做学生,学得您在文字上的才学。
其实,我一直没有继承您在文字上的才学,连十分之一都没有,甚至可以说,是文学上的逃兵。
您说,我充满了想象空间,思考有文学的骨架,彷佛一栋钢骨建筑,只有架构但里面没有内容,而您要做的工作,就是在我里面装填内容。所以您出院后,开书单给我,让我每周按时读中外文经典文学著作,并且读了之后,还要写读书心得给您批改,每次都被您改得满江红,那是我写文章的开始。
那些年,我定时到中央日报,听您谈诗文论创作,使我学习到中国文字的美学与运用。我也熟读您指示的书籍,以及您的文章著作,那种文字的韵律对仗之美,影响了我日后的写作,因为您的教导、鼓励与启发,使我能得一些文学奖,受到其他文坛专家学者的鼓励,而在二十五岁前,从一个护士转业成为文字工作者,改变我人生的道路。
您常跟我谈对生命的态度,还要我帮您买许多书籍,其中包括中英版本的圣经,那时对您来说,圣经是必读的文学书籍,对我来说只知道圣经是神的说话,但我当年不懂什么是神说话,略略晓得神在基督里进入我里面,成了我的信仰,我的生命,但是什么是信仰,什么是生命,其实我并不知道。
我确知一件事,能够与您相遇,得到您的教导,实在出于创造万有之神在命运里主宰的安排,如果不是出于神这源头,一切不会这样发生。所以我知道,神不但爱我,神也是爱您的。
三十三岁半,神向我显现并说话,呼召我爱祂并服事祂,我才放下自以为骄傲的企画创意工作,投身于福音文字,那是我认识包罗万有的基督做我生命的开端。虽然您一直不太能了解,神在我里面说话的震撼,胜过我对文学的梦想,但是您尊重我的选择。其实,我只是想了解创造万有之神,对我为何来到这世上,为何遇到您,遇到这一切人事物,这样的安排与计划,究竟有什么目的?
曾经,您是多年国家文艺奖散文类评审,畅谈文学评论,使我受益良多,而每一次,您教导我写作后,总是会请我吃地道川味的麻婆豆腐,那是我青涩的时光。如果没有您,我想我真的不可能成为一个文字创意工作者。
您退休后回到中兴新村,偶尔我去看您,您还会做几样小菜,跟我们一同吃饭,一次又一次,我看到您不如前傲才叱咤,也没有那样自在潇洒,总是不胜唏嘘感叹,一如我当学生时背过您的文章,您是这样写的:「没有永远的青春与浮名,没有永远的歌与歌手。」这是您对人生的态度。
人生是这样的无奈,我没有权利决定生,也没有权利决定死,我只能在生与死之间,决定怎样活,那就是让基督在我里面活,使我活着就是基督。在经历这许多年的悲欢离合、生离死别,在大病大痛的栅栏间生死徘徊后,我知道唯有基督做我生命,从里面新陈代谢的变化我,这是人生的实际,是真正的平安喜乐。
那一天,我最后一次看你,躺在床上不能言语的您,流下了眼泪,我知道那是见您最后一次了!我不知道当我还是个文艺青年时,曾经给您带来满足快乐吗?我只知道见您最后一次时,那时我多么后悔,我希望我年轻时就被基督吸引,而将基督喜乐平安的生命带给您。因为,一个人再高的成就与才学,都没有享受基督做平安、做喜乐、做生命来得重要。
对不起,韩伯伯,我没有能强制反馈您什么,也没有能力显扬您的教导,我只能确知一件事,就是在永永远远里,我会在神的面前,记得您并纪念您。
(谨以此文纪念前中央日报主笔、国家文艺奖评审韩涛先生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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